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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2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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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2 章

“殿下對正事有所誤解。”

榻上的美人雪腮玉肌,燭火透過緋紅的床帳,粉色的光落在她頰上鼻尖上,眉如山黛,眸若星河。

她背過身子坐直,烏發垂散鋪滿後背,只露出半片瑩潤透白的嬌容。

她是不甘於承認被他調笑的,擡起受傷的手臂遞過去,被他識趣地扶在手心。

拆開紗布,蘸取藥酒重新浸潤傷痕。

白日處理過,她已不覺十分疼痛,只是他的手掌相比她的肌膚,過於粗糙,明明一本正經托著她的胳膊,可無意識的磨蹭摩挲攪得她不得不嚴陣以待,琢磨體內流竄的酥麻。

危險不可怕,可怕的是等待危險。

別看他清風朗月,清介自守的君子風範,可他身上那股陰晴不定她領教過兩回,沒準此刻蓄勢待發,像捕食的獵豹,靜等獵物放松警惕,然後撲過去一口咬斷脖頸。

他會不會記恨她,占領靈州,損他名譽,甚至因為裴舒月和徐令儀的矛盾遷怒於她,在床榻上狠狠兇她一頓?

眼前掠過從前的畫面,喉嚨發癢。

藥粉細細覆上,帳中彌散著苦澀難聞的氣息,她不禁屏息等待,傷口緩緩發燙,灼燒。

他握緊她抖動的手臂,安撫地揉了揉,溫聲道:“這藥藥性強,你的傷口會很快愈合,但可能有點疼。”

“只是有點疼?”

她咬牙切齒質疑,水潤的唇被抿得嫣紅。

眼尾緋艷沾濕,像是雨打風吹過的嬌艷花苞,男人粗糙的手指拂過,卷走一滴淚。

在她楞神之際,那只寬大的手掌按住她的腰,另一只手貼在後頸,探入發間,將她抱起來坐在他腿上。

四目相對,胸膛相貼。

裴煒螢扣緊掌心,拳頭抵在他胸前,力氣聊勝於無。

被他按著後腦勺靠近,呼吸舒緩悠長,熾熱到令人無法忽視,炙烤她雪嫩的脖頸。

即將入夏,空氣都濕熱黏膩許多。

她所有的註意都集中在脖子上,可嚴防死守的親吻或觸摸沒有到來。

悄悄垂眸,入目是他刀削斧鑿的輪廓,深深臥著一對漆亮的眼眸,卷翹濃密的睫毛遮住眼中細碎的光,高鼻巍峨,若即若離拂過她的下頜,鼻息沈穩。

紅唇輕抿,嘴角上揚,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。

他僅僅是在給脖子上的傷口上藥,可卻做出這番惹人遐思神往的動作,她堅信他在行魅惑之事。

因為他但凡不勾人一點,不討好一點,她不會老老實實坐在他腿上。

“你今天話很少。”她努力轉移註意力,挑起話頭。

他眼神暗了暗,“我說什麽你都會挑三揀四,不說話難道不好?”

她想要的不就是他一言不發撩袍俯身嗎?可是她看著他下半張臉,目光描繪形狀好看的唇,不願相信他歪打正著撞破她的心思。

“那你去當啞巴,說一句話我非撕了你的嘴。”

難得聽話,徐從繹確實不再開口。

她興致缺缺,單薄的絲袍早松開衣領,被他晦暗的眼神盯得好像光著身子,她扯起衣領擋住胸前風光。

不給他機會倒打一耙,她沒有引誘他。

掙動中,攬在腰身上的手往上游走。

搖曳的燭光勾勒出他的側顏,晃動出無聲的暧  昧。他壓住她的脖頸,灼熱似火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,呼吸滾過鼻尖,暗示她用另一種方式撕他的嘴。

渾身防備,緊繃一晚上,直到彼此的唇廝磨,她才放下滿身尖刺。可笑的是他們成婚至今,說話夾槍帶棒也就算了,連愛侶間親密的吻都要分出勝負。

可這一回,親吻變得繾綣柔軟。

裴煒螢摟緊他的肩膀,微微睜眼,柔軟似水的手指撫摸他的眉骨,深蹙的眉毛在她指尖下舒展,她心中油然而生一種喜悅和滿足。

寬厚的手掌在背上撩撥,鼓勵她。

她近乎騎在他身上,追著他的唇遞送芬芳,丁香舌試探他,糾纏他,在他極有耐心的教導下深入,柔軟灼熱,迷離恍惚。

他故意依靠床頭,任那柔韌如春藤的身子攀附更緊,蹭亂彼此的衣衫,坦誠相待,肌膚相親。

吻到喘不過氣,口子最後一絲氣息被奪走,她被一團火圈住,趴在他懷裏,揪著他褪至臂彎的中衣,小口急促呼吸。

口幹舌燥。

各自沈默平覆情緒,擁抱難分。

他心跳如擂鼓,隔著胸膛敲打在她耳邊,裴煒螢不禁撫向她自己的心,也好不到哪裏去。

竟回想起新婚時甜蜜的依偎,瘋狂的交纏,寥寥數次卻讓人心心念念。

可那種蒙著一層紗的美好回不去,她也不屑要。

他們彼此捂著秘密和算計,卻自欺欺人,色迷心竅,做盡夫妻之事。

今晚是最後一次,她不會再要他。

於是她重新撐起身子,貼身的絲袍薄如紙片,淩亂地掛在腰間,幾乎衣不蔽體,溫潤細膩的光打在她身上,勝過人間一切美好。

帶著一種決然,她雙手撫摸他的胸口,結結實實坐在他腰身上,無視他晦暗深沈的眼神,俯身繼續親吻。

隨即被他箍在懷中,翻身壓在身下,手腕高高舉過頭頂,他的吻和他的手一樣用力,碾壓她的唇瓣,揉搓她的手掌。

本性暴露。

紅帳搖曳,燭光勾勒,一切恰到好處。

可不多時,寂寥冷清的夜裏,隨著喘息消沈,美好旖旎戛然而止。

徐從繹撩開紅帳,動情柔和的眉眼恢覆冷淡,他坐在床畔彎腰穿鞋,不妨被帳內伸出的一只腳踹在背上。

“你是不是有病?要睡覺的是你,撒手不幹的也是你,一刻不折騰我你會難受死嗎?“

裴煒螢怒罵過後,仍不解氣,翻起身狠狠掐他的腰。

徐從繹蹙緊眉心,拎起她的手腕。她掙脫不開,因為方才中斷的情事,滿面潮紅,唇潤眼媚,從頭到腳無處不是嬌粉柔軟的,像是飲飽朝露,鮮妍待放的玫瑰。

稍微一碰便會出水。

他聲音冷淡,不帶任何情緒,“你並不心甘情願,只為應付我,敷衍我。”

“我不想繼續為難殿下。”

裴煒螢一聽就暴跳如雷,她花了一晚上的時間勸自己接納他,結果他一句話就想毀掉她所有的努力,回歸原點。

是不是意味著他還要繼續作弄她!

哪有這種好事!

“你清高,你堅貞,你是聖人君子,那你當初為何提這種不知廉恥的要求?”

真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,裴煒螢吊著一口氣,摒棄堅守的儀態,頭發散亂,衣衫不整,眉眼冷艷譏諷道:

“看到我挖空心思,卻一敗塗地,你是不是很得意?你以為你擁兵坐鎮河東,身居高位,儀表非凡,我就要仰慕你愛戀你?”

近乎崩潰,她扯起嘴角,肆意笑著:“癡心妄想!要麽我現在張開腿你愛睡不睡,要麽你滾出房門,這輩子都別想碰我一根手指頭!”

沈默持續很久,久到她怒到沸騰的心冷卻下來。

他一字不回,在她冷漠失神中姿態從容,推開書房的門。

然後冷冰冰關回去。

一聲吱呀,回音悠長。

清泠泠的月色透過窗戶,拂過他挺俊的側臉,沈涼如水,覆在寶匣上。

絨布殷紅,金鎖光澤溫潤。

他想起多年前,朝廷結束紛爭,暫時穩定,父親徐橫尋到這塊金鎖,母親杜明玉一味卷起衣袖擦拭,摩挲著清晰端正的“恰”字無聲低泣。

她拼命擦拭烈火焚燒後鎖身上斑駁的痕跡,直至光可照人。

“年底進京,我用功名求陛下賜婚。”徐橫與杜明玉對視一眼,重重點頭。

年少的他被母親拉著手,握住那枚金鎖,“玄玄如今的皇帝的女兒,大齊的公主,今後你務必要勤學苦讀,考取功名,才能配得起她。”

不識大字,不成體統的女孩當上金枝玉葉,滑稽可笑。

他今後要娶的女子要像杜明玉般有颯爽英姿,言談舉止賢明豁達,才不是千嬌萬寵,任性蠻橫的野丫頭。

他將金鎖丟回匣中,態度堅定,“父母兄長征戰沙場,保衛家國,我卻為迎娶一個丫頭縮在陣後,恕兒子不孝,我做不到。”

讀書為明志,為辨是非,識忠奸,絕不為顏如玉。

徐橫板起臉,重重踢他的腿彎逼他跪下,高聲喚家仆行家法。他脊背挺直,絲毫不退讓,杜明玉護在他身旁,哀嘆道:

“我們徐家欠周家的,一輩子也還不清。玄玄年幼不記事,既然開始新生活,何苦讓上一輩的仇恨壓在她一個女兒家身上,毀她一生?”

“戰場刀劍無眼,生死難料,你長大後在朝廷謀個一官半職,娶她為妻平安度日,才算不辜負周氏天大的恩情。”

他望著杜明玉含著淚水的雙眼,倔強道:“一輩子還不清就用下輩子還,周家的仇,你們報不了,我來報!”

孰料一語成讖,徐橫與杜明玉窮極一生,命喪黃泉,也未能替周家報仇雪恨。

那一年的曲江宴,新科狀元是未來的駙馬爺,與長陵公主青梅竹馬。他打眼瞧了一下,隔著熱鬧的人群,崔晏意氣風發,如玉君子。

配那張牙舞爪,刁蠻任性的野丫頭綽綽有餘。

“看吶,那位搖著團扇的便是長陵公主。”

“果真國色天香,若得公主青眼,實在是莫大的榮幸和機遇。”

“白日做夢,公主與崔狀元郎才女貌,可謂佳偶天成。你若生得徐兄這副樣貌身材,倒是有機會當公主的入幕之賓。”

徐從繹莫名其妙被扯入話題,又莫名其妙被那丫頭瞪一眼,冷淡道:“區區公主,何至於我自降身份。”

熟悉他的人聽出語氣不悅,不敢繼續調侃。

河東節度使的親弟弟,確實有底氣瞧不上皇室的公主。

往事如夢,他勾著解開的鎖扣,心頭湧起一種逃脫不過宿命的無力感。

兜兜轉轉,他們仍然結為夫妻,卻倉促交付身軀,還未來得及培養感情便誤會重重,過成陸淵口中的一對怨偶。

要順遂她的心意,遵循他原本的打算和離嗎?

不,他的父母兄長為報周家之仇犧牲生命,他不願看見她提起徐家,咬牙切齒氣憤怨恨,幫著她的養父對付河東。

況且,有人尋機溜進他的書房,打開寶匣誘她發現金鎖,他還未查明幕後之人到底是何居心。

那就只有繼續怨恨,把日子過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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